思念

2015-12-14, 周一 14:47

思念

王征军

儿时在外婆家呆的时间很长,外婆对我无私的关怀和爱,让我对她有了一份很特别的感情。我永远都忘不了爸妈来接我回家上学时,外婆站在柚子树下抹泪的那个场景,它已经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里,变成了一道斑斓的彩虹。那是一种永不磨灭的情感寄托,如阳光般温暖我不断前行的脚步。

岁月如歌,外婆病重的时候,我已经长大成人,有了自己的工作。当妈妈探病回来,告诉我们姐弟说外婆病得很厉害,喉咙肿大不能进食,只能靠打点滴维持生命的时候,我躲在墙角偷偷地哭了。月底轮休时,我买了两个八宝粥和一些外婆平时爱吃的零食去探望她。看着病榻上骨瘦如柴的外婆,我的鼻子酸酸的,眼眶也随之湿润了。舅妈告诉我,外婆的意识不是很清楚,已经好多天都没有吃东西了。可能是听到了我们说话的声音,外婆艰难地撑开了沉重的眼皮。我抚摸着她满是针眼的双手,哽咽着叫了一声“外婆”。“征军,你来了啊!”外婆反过来握着我的手,挣扎着要坐起来。外婆此时的反应让我的心咯噔了一下,眼眸再次泛潮。外婆靠着枕头勉强坐了起来,如三岁的孩童般和我细数着她每天要打多少瓶点滴,然后张开嘴巴让我看她肿大的喉咙,还和我说舅舅舅妈对她如何孝顺,表哥表姐如何懂事,那个年轻的护士打针一点都不疼等等,说完还不到5分钟,她就会忘得一干二净,然后一遍、两遍……反复地和我说着同样的话。我耐心地附和着,一遍遍地回应着,生怕一个不小心的疏忽会让她察觉到自己的异样。看着外婆空洞无神的眼睛,我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不禁再次夺眶而出。“来,外婆,我给你买了八宝粥,我喂你吃一点点好不好?”趁外婆分神松开我双手的间隙,我将八宝粥倒入碗内,并舀了一小勺,哄小孩似的将调羹递到外婆的嘴边。令我异常激动的是外婆居然津津有味地吃了大半碗。舅妈告诉我,这是外婆一个多星期以来吃的唯一的食物。我心中一阵狂喜,打算再去买几罐这样的八宝粥。但接下来舅妈的话让我高高飘在云端的心一下子猛然沉到了水底。“前段时间,你大姨妈做了一个梦,梦里一个花白胡子的神仙爷爷说,你外婆还有一种东西没有吃到,不吃到那个东西她是不会闭眼的。神仙爷爷没有明说,只说那东西稀稀的、黏糊黏糊的,她很喜欢吃。眼看你外婆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,我和你大姨妈费尽心思、变着花样做了各种食物,但每次都‘货不对版’。难道神仙爷爷说的那个东西就是八宝粥?这个倒是我们没有想到的。”看着恍然大悟的舅妈,我的心却异常沉重。没过多久(大概一个星期),外婆就与世长辞了。“没吃到那个东西她是不会闭眼的”这句话曾经困扰了我很长一段时间。有时我就在想,如果神仙爷爷说的是真的,如果我将八宝粥晚几天再送去,晚几天,再晚几天……外婆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们了? 外婆的离开,一度成了我心里最柔软的痛。

外婆诞辰100周年那天,正逢周五(周六周日休息),我请假去了趟舅舅家。穿过熟悉的菜地,跨过新修的马路,我静静地站在清清的杨柳溪畔。夕阳西下,斜阳拉长了斑驳的树影,几分萧瑟,几分温馨,这在不经意间感染了我。儿时的美好回忆在温润的空气中泛着绵绵的意蕴,外婆独特的气息在我飘扬的思绪里暗暗涌动,洋溢于内的是一种温暖,一份宁静。沿着溪畔弯曲的小路拾级而上,半山腰右侧有一大块比较平坦的空地,那里就是外公外婆最终的归宿。我落寞地伫立在清冷荒凉的坟前,一种自心底喷涌而出的悲伤在血管里迅速扩张,蔓延,直逼我脆弱的神经,胸腔里就像插入了一根巨大的钢针在抽取,又像聚集了千万只蚂蚁在啃噬,痛得我无法呼吸,泪流满面。我知道,那是思念的味道。我无力地跪在坟墓的台阶上,对着外公外婆的墓碑三叩首,“亲爱的外公外婆,我来看你们了,你们在天堂里过得可好?……”

外婆离开我们虽然已经16年了,但我对她的思念却始终未减,毫不夸张地说,思念她已经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我对她的思念不再局限于每一个有关祭拜的节日,可以是电视上一个小小的情节,一小段熟悉的故事,也可以是发生在陌生人身上似曾相识的一幕场景,甚至只是一些潮湿的文字……虽知自己的拙文无法表述心中的一切,亦知文字在最真最切的情感面前是如此的苍白无力,但我只是想用自己独特的方式,来表达对外婆深深的感谢和切切的思念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(质量管理科  王征军)